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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琉璃/阿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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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与你相识❤️

[醉东风]逢梦(侠士x女官)

当雨滴化作思愁,

当光亮落入眼眸,

当你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们却无法相逢。

逢梦逢梦

最美不过相逢梦中。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cp白侠士x然女官

*醉东风约会的话剧内容的展开,一个大型脑洞

*真的是HE哦!

*全文(正文+续+番) 1.2w+ 欢迎食用

 

 

[楔·往复]

 

‘ 轮回梦境

改写结局 ’

 

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个白昼或者黑夜,昏昏沉沉地醒来,一个荒诞而又遗憾的梦境再次重现在记忆中——她却始终抓不住女官长裙的衣摆,更记不清侠士倨傲的神情。

 

她像是迷失在无尽轮回中的旅人。梦时清晰的无法言喻,在醒时却化作虚妄,好像是不愿清醒的人记住,却更不愿令之忘却。只能顺从地记起,忘却,再次记起,终是忘却,如此往复。无论如何回想,就像一滴滚烫的热泪落入无尽的时间长河,伸出手想触碰记忆的初始,却连细节都一点点淡忘。

 

昨晚的梦境却有略微的不同,她以残留的记忆为笔,毫不费劲地勾勒出大致的轮廓,结果让她有些惊讶——那个恣意江湖侠士竟有一点像白起桀骜的模样,而那个女官身上也好像有一种并不陌生的熟悉感,就像她自己。

 

不知为何,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突兀地浮现在脑海里。难道真的是因为想他太多了的原因吗?

 

她寻思半天还没想明白呢,就被“嗡嗡”声截断了思路。她的“情人”发短信问她出门了吗。

 

然后她一脸懵逼地咦了一声,偏头看了看墙上日历 —— 一个粉红色的圈圈重点划记出今天的日子,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是七夕,他们有约。

 

……

 

是她的错觉吗?

 

薄暮下的光透过茂密的树叶落在他的发梢,晕开一片暖黄,温暖明亮。

 

似曾相识,却又有哪里不同——浮光略过他修长的身影,尽管距离不算太近,那抹看不真切的温柔她却记得请。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温柔。无论是现在的白起,还是梦里的侠士,都令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白起,那位在梦中纠缠不清的白侠士会和你有什么联系吗?

 

梦已经深扎心底,令她有种前世今生的恍惚感。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忽然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

 

白起关切的话音一落,她连忙摇摇头,暂时忽略那些迷蒙不清的东西,赶忙转移话题:“对了。”

 

顿了一秒,她才想起背包里的话剧票,道:“白起,我们一起去看话剧吧。”

 

……

 

“我?白起?”

 

偶遇高中时期的宫老师,却被邀请去临时替演一下话剧《三世》中第三世的两个角色。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一个是当朝女官,一个是江湖侠客。像极了……梦境中的设定。

 

直至指尖无意摩挲着剧本的那句“他们心悦彼此,却一辈子没见过面”,被封存的记忆才一点一点流泄而出,就连细微之处清晰地不似梦境。

 

浓浓的遗憾透过一段段记忆直击内心最深处,所有女官承载的感情好像完完整整地传递到了她的身上。凉意与暖意交错,无意间乱了时空,她眼前浮现出了无数个画面——那些冷静谨慎的寸步难行,那些克制不住挣扎的感情……就好像命中注定让她成为那个梦中的女官。

 

“宫老师,我有一点点小小的想法。如果可以……”剧本与梦境稍有不同,命运却是相似的悲剧。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让她将她稍加修改的想法全部诉说。她只想让这个故事,想让侠士与女官,不留下一点遗憾。

 

时光错落,光阴不再,

而他们应该有一个更好的结局。

 

 

[壹·光落]

 

‘ 品茗随心意,

追忆伴金光 ’

 

“上好的胭脂诶!姑娘,瞧您气色不错,试试这胭脂,略施一点定是看起来面色红润,气色更佳。”

 

那位被店家喊住的女子蒙着面纱,刻意绕人少的地儿走,在熙熙攘攘往一处前行的人群中显得本就突兀,看起来格外身形纤瘦,钗环素雅,也难怪店家会把她当作哪家偷偷跑出来的小姐而要纠缠一番。

 

“不用了,多谢。”倒不是语气有多生硬,非常平缓甚至称得上柔和,店家却听出了其中不容拒绝的成分。

 

原先瞧着这姑娘柔弱,肤若凝脂,再细细打量她的背影,气质似乎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步态略显沉稳,姿态丝毫挑不出错,哪有半点小姑娘轻快活泼的样子。怪了,刚刚是他看走眼了吗?

 

其实不然。官场是块磨人的地方,权谋利,谁都想分一杯羹,不见底的深渊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却有无数人仍想往上爬。迷雾中前行,任谁都得改变,不同官员尚且如此,更别提是当朝唯一的女官了。消磨几年时光,镜色湖光的心境也就出来了。倒也不是说心态老成,只是少女独有的那种活泼秀色已消失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有时候,倒是好生羡慕那位……

 

到了。

 

她已穿过一路街巷里的繁华喧闹,站在茶馆的旧牌匾之下。

 

茶堂里说书先生绘声绘色描述着引人的故事,令人联想翩翩,听的周围一圈的众人个个聚精会神。

 

她此行的目的并不再此,因而只是小驻一会便去了二楼的茶间。

 

推开隔间的木门,清香夹在带门的气流中将她迎了个满怀,茶室幽静的氛围也将她渐渐裹住,直至心境与静融为一体。木门旁挂了几幅名人的字画,字画的斜对面有一扇花格窗,窗边的长条木桌上茶具一应俱全,桌旁还坐了个人。装饰繁简居中的茶室古朴典雅,是邀她前来的好友沉纱提前备好的。

 

“咕噜咕噜”沸腾的茶已经好了,滚烫的热气混着沁人心脾的茶香不经意间飘向心间的某个角落。

 

沉浸在品味茶香四溢中,心纯粹而宁静。故而两人想对,无人扰乱至纯的意境。

 

良久,才有人开口。

 

“这可真不像你,女官大人。”少女一袭鹅黄色衣裙,明眸皓齿,与生俱来的灵气令人心生好感“见惯了宫装,再看这一套觉得真的不一样。”

 

“有吗?”女官失笑地摆了摆头,端起素净的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其实那几套她并没有那么喜欢,只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罢了。她又不是他,哪来的那么多随心所欲。这么想着,心间那扇小小的门开了一条缝,想要将容纳下更多的光芒“上次说到哪了?”

 

上次?她怎么忘了女官一向不喜说事情的缘由和结果,直来直往,话不会太多,向来都是刚好。沉纱努力忆起上次小聚最后的片段,定格下画面未完成的空缺,是他的江湖。“嗯……白侠士?你似乎对他的故事很感兴趣啊。”最后一句带上了一点语焉不详,却是别有深意的肯定意味。

 

“嗯,是这样。”女官没顾虑答了问题后沉纱会如何想她,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下来。

 

“既然这么感兴趣,也许其实你应该,跟他见一面?”沉纱这句颇有认真的意味在里头。她没在玩闹,女官少有的对一个人投入非同寻常的关注。无论是于他还是于江湖,女官寄托着的某种情感她虽无法体会,却也想帮着她。

 

女官轻轻地摇头,笑着拒绝了沉纱的好意。他属于江湖,而她属于宫廷,本就不是一路人。于情于理,不该因一己私欲将他牵扯住。“不用了,听他的故事就很满足了。”

 

“那好,那个故事回溯要到很久之前……大概就是那个莫名其妙的‘还债’的事之后……”

 

故事开始了,不长,却也漫长——

 

“……你肯定不知道,竹林里侠士英勇制敌的那一剑有多惊艳!待我喝口茶缓缓,一会跟你细说。”

 

“好。”

 

……

 

茶楼下,来往的人流和街边的店铺摊子交汇,分开,来来往往,格外热闹。此时,人群中两个并肩同行的男子很是瞩目。其中一个身着水墨色衣的男子面容清秀,卷携着书生气质。另一个身姿挺拔的玄衣男子五官硬朗,棱角分明,眉宇间透着一股不羁。

 

“白,之前的事情……这家的茶很独特,要上去坐一会吗?”不知为何,墨衣人重湎的神色轻微的紧张,他不自然地理了理衣袍,无意识再一次提到那件事情。反应过来时,感谢的话语正要不自觉说出,他只得顿了顿。清楚好友不爱听感谢之词,瞧见前面的茶楼忙提了句嘴,像是就此转了下话题。

 

“不用了。倒是你,沉纱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那句不用了是对重湎提议的拒绝,也是对他感谢之意的不需。侠士的本心向着正义,朋友间的帮助无需多言。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回想和沉纱的初次相见,重湎叹气道。如果一个人连另一个的过往都忘却,留着另一个人苦守回忆,他要怎么办,他能怎么办?他不知道。

 

“你不是说她和然女官,关系挺好?”意识有时会慢一步,侠士无意识地说完之后,才后知后觉他刚刚第一个想到的是女官。有些不自然的微微撇开头。

 

“嗯。然女官啊。”重湎一开始并没有察觉什么异常,只是摇摇头,看样子并不打算借用女官这层关系去……不应该啊,白为什么突然提到女官?哦,难道?重湎首先瞟了一眼侠士,刚好察觉到他不自然的动作,瞬间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不用多说,侠士的心思已明明白白了。“女官她真的很厉害啊。”最后几个字尾音拖得很长,带有不明的意味在里头。

 

侠士对他的答非所问并没有做多问题,薄唇以看得见的弧度一弯,金光勾勒出他的容貌,格外俊“我知道。”见重湎满脸八卦的傻兮兮的笑容,他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个度,步子也大了些,险些让重湎追不上,身影张扬而洒脱“走了!”

 

“诶白你……!”

 

你知道就知道,走快干什么!

 

……

 

茶楼上。

 

一阵细细的微风吹起茶间遮阳的薄纱,女官的目光随风飘飞,移向窗外热闹的人群。午后的阳光透着她撑脑袋的手臂投在木桌上留下镶着金光的影子,沉思中的眸子忽然触及到楼下一个以潇洒姿态大步走远的身影,不禁微怔。太像了,这个人……应该跟他一样,拥有许多故事吧。

 

看她神情细细的变化,从漫无目的游离到聚焦然后微微怔住,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因而沉纱奇怪地往窗外看了一眼,却没察觉什么异常。“嗯?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想起了一个人。这样已经很好了。”女官收回目光,满足而喟叹。不能见他人,但是无意看见相似之人,也很好吧。只是,心中隐隐的冲动在向她宣称到底还是想见他一面。

 

“既然能被大人记挂的人,一定很……了不起吧?”沉纱当然心知肚明指代的是谁了,挤眉弄眼的调皮神情就想把女官逗得哭笑不得似的。

 

“当然。”她坚定的姿态不似半分作假。唇边弯起一个看不见的弧度,心中有一点小小的骄傲。她记挂的,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白侠士,更是她的英雄。

 

 

[贰·侠梦]

 

‘竹林深处

摄人心魂

    剑光流疾

缘来入梦’

 

 

夜色浓如焦墨,在大片漆色中,看不见忽闪忽暗的点状星光。月色迷蒙地映下万物的虚影,却只描出了一层轮廓,而自己眼前几近平行的无数黑影细长而挺拔。若是月十分皎洁,撒下一片的竹影,幽静而美好。

 

本就黯淡的光,被微凉的风吹的色泽更深,深入心中。心底对深沉的夜景和未知的环境生出一丝恐惧蔓延开,她的身体有点抖,她不禁抱紧手臂,警惕地观望四周。竹林不密,却围在她身旁留下无数高耸的身姿。好像……那处有些不同,那似乎是一堵矮墙。

 

要过去吗?似乎并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呢。她定了定心神,绷着紧张的心,向那处走去。每一步,踏过低矮的草都会留下细碎的声音,清晰地映入耳,更是惊心。历一路惊险,终于到了。

 

她绕到矮墙的另一边,眼前的景观依然还是……

 

 

连松一口气的时限都没有给,原本即将平复一点的情绪,再次绷住。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身体都有点僵住了。

 

那边……有人!

 

一个衣袍几欲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男子坐在竹林的末梢,垂眼看着脚下的一切。或许是那道黑暗中的眸光太过犀利明亮,就算是视线只从她的那处矮墙上划过,她心中有一种随即而来的错觉,他已发现她了。

 

就在此时,渐渐不再迷蒙的月光已穿透过遮月的云,将亮堂的光芒撒向大地。

 

……一切变得无比清晰,却更糟了。

 

“噗通”“噗通”她察觉到心跳动地越来越快,不确定的不安夹杂在紧张中催促着她快速逃离。

 

那个人,真的太像了……不,那就是。

 

世间的光亮在那一瞬全然打在了他一人身上,那个人坐在末梢上,一手扶着面巾,一手握着佩剑,一副逍遥乱世,却从不问鼎天下的姿态。虽然隔着帷帽的面纱,她却觉得他的眼眸,似乎比夜空更深更远,直直延伸到她的心底。竹叶摇曳在他的身后,仿佛眼下的一切,除了善恶都与他无关。

 

“世间无善恶,唯有宵小人。既然无法亲自看清内心,我倒不介意帮你一把。”磁性的声音在漆色中格外低沉,逍遥的神色在那时已不复存在,完完全全是无数传言中,真正的,白侠士正义肃然的模样。

 

料想过无数次他的正义是何模样,却在真正出现在她面前时,被完完全全摄了心魂。怔住,诧异,惊喜,复杂……无数的情绪在她像是被定住面颊上显露,黑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以至于,一股凌厉的剑风尖锐地刺破她身旁的空气,叫嚣着惩恶向她袭来,她都未曾察觉,直至未知的强大力量将她的身子用力向前拽她才有所反应。

 

眼眸中闪过破碎的画面——他抽出长剑,剑锋闪着银光,从竹林顶端飞落,逼近了反角……

 

电光火石之间,长剑带着从上到下的无可控制的强劲冲力向她袭来,突然,他与怔在原地的她四目对接,神色即刻变了,右手死死地握紧剑柄往剑流的反方向拉去,身子快速侧向右边,顺势左手猛地向前伸开,像是要拼尽全力去抢过极其在意的东西一般,这股强烈的绝对不能伤害到她的决心甚至快过一往无前的长剑,抢在凶猛的剑气的抵达她身体之前,用力捏住她的肩膀,扳过她的身体迅速往自己身上撞去。那一瞬,冰冷的长剑擦过她的手臂后脱离了手的控制,剑头笔直地嵌入矮墙。然后他用那只用力到极致而几乎脱力的手臂,发抖地搂住了她。

 

窸窸窣窣的声音此时从不远处传来,那个真正藏在暗中的人已经溜走。

 

但是这根本不重要了。

 

她只记得长剑随他飞来时冷毅的神色和在看清她的那一刻眼神中无限的错愕和惊诧,还有她的英雄是如何在紧急情况下救下了她。

 

“……没事了。”她听见耳边的声音尽量温柔地抚慰,连气息中还未缓过来不稳的抖动都十分清晰。

 

“嗯……”她拼命克制住眼泪要涌上来的冲动,将心中无限的感动和惊讶化为无声的动作,身体骤然放松,她将头侧着贴靠在他的身上,双眼轻闭,伸手轻轻回拥住了他。泪水悄无声息地划过脸颊,无比幸福。

 

迷蒙的云层已经散开,散落在漆色中的星星慢慢显露,闪闪地发出星星点点的光亮。月色澄净,像一块透明的白纱一般,落下柔和的光泽,将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笼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

 

细微的声响带着一点嘈杂从她的双耳传来。

 

不可能……

 

女官还未完全清醒的意识已经觉察到了什么并发出了抗拒。

 

她的睫毛轻颤,像小小的羽翼微微张开。映入眼帘的却是将明未明的天色,和无限的空旷。

 

为什么会这样……

 

女官失神地望着头顶上的悬梁,心中经历大起大落后的失望和失落感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站在岸边观过他人之间的潮起潮落,却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淹没的一天。浑身凉意随情绪泛起。

 

黄粱梦一场,梦醒缘尘尽。

 

梦中相逢和依偎如同扑入火焰中的飞蛾一般,炽热之后,化作灰烬四散,连回忆都奢侈地不能回想。

 

在冰冷与火热的双重压力下,女官却只能仰头靠在床头的木板上,将滚烫的眼泪困在发红的眼眶中。泪眼朦胧中,疲惫地闭上眼睛。

 

……有些东西,注定会错过吧。

 

 

[叁·雨念]

 

‘银丝落

故人思

   两相念’

 

此情此景岂只晃入一个人梦乡?

 

澄静的月色在一片静谧中不断晃动,扭曲,消散,四散的光亮带走了那美好而触不可及,一切归于平静。

 

睁眼的瞬间,周遭被暗夜吞噬。眼前的迷雾恍惚间好像那层月色做的轻纱,朦朦胧胧的视线穿透了漆黑,隔绝了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向遥不可及的记忆仓惶伸出手去,却是虚无。

 

梦境中果断绝勇的侠士抓住了女官的肩膀,触感与心境熟悉地像是真实发生在片刻前。

 

但是事实上,看似洒脱无羁的侠士在情感方面甚至不如普通人来的主动和大胆。

 

他苦笑,停在空中的手臂自暴自弃似的掉下,砸在身上,落在心里,留下一声长叹。

 

心驰神往,却又学不来表达。

 

不如尽他所能做点他能做的,只作为一个侠士那样,换一种方式护她周全。

 

…也是,有些东西,只能错过了啊。

 

.

 

翌日,城郊外。

 

薄雾中的景色辨不真切,近可见并不宽阔的小道杂草遍地,稍远处却只剩下树林的朦胧剪影延伸在纵横交错的望不穿的路途。混沌交织,天空的穹顶也好似被蒙住了双眼,万籁俱寂,时间悄然静止。

 

“哒哒…哒哒…”

 

一阵平稳的马蹄声徐徐传来,寻声望去,一辆朴色马车正压着遍地杂草缓慢向前,蜿蜒地越过茂而不密却迷蒙的树林。

 

分明是众多短而杂的丛林小道,到她这里却有种悠悠古道蔓延无尽之感。

 

车厢内,女官将头枕在靠垫上,目光停留在窗外些许的阴翳中。她脸上透着一抹稍弄的倦色,却不肯小憩片刻。

 

窗外已是阴云蔽日,原先迷蒙的天空罩上了一层厚灰,看不透霾尘盖住的迷途指向何方。一如她的迷茫……

 

昨日的梦境太过真切。后半夜始终辗转反侧,坐立难眠,眼睑下的青紫载下沉重的心情。不得已告了假休息几日,谁料沉纱会来邀她去城外散心。沉纱或许察觉了她的不同寻常,却没表现出丝毫。

 

沉纱?

 

女官的目光不自觉凝在闭目休憩的沉纱身上。

 

奇怪……昨日沉纱与她所讲的侠士在竹林中夜追逃逸犯的情景,与梦中的相遇竟是惊人的相似。

 

只是为何她会无端闯入那个陌生的情景?是近来朝堂有些动荡,自己无意沾边却受其累了罢。

 

她不趋炎附势,却为了那个决策结交甚广,费了心血将其推广开来,近日却又出状况--在县城实施的决策出了有些麻烦的岔子,成群出没的贼人似是在向朝廷发出抗争,而朝中对她不满的大臣有不少已经上书请皇上收回成命。

 

在皇帝眼中,她是希望维护国家的安定的臣子;在部分大臣眼中,她是阻碍仕途的拦路石;在百姓眼中,她是一心为国的好女官。

 

而在她这里,她是一个无法道出自己心意的笼中燕雀,只能尽力谏言良策,维护一方安定,尽可能的维护……能令他少一些危险的和平。

 

女官双眼轻闭,试着去减轻思索地有些头疼的错觉。她知自己根本无法不去介怀,便干脆将它暂时往边上放一放,这些等散心放松完之后再继续思索吧。

 

……

 

此时,并排的两匹壮马踏着并不快的步伐在郊野中慢步。似乎无视了层层乌云铺散开来即将下雨的架势,哒哒的马蹄和无声的叹息划过阴翳的长空,落入一片闷热的沉默。

 

马背上的一人清新俊逸,着一身浅青色的长袍,像刚从学府出来的书生,却又违和地有一丝不相符合的神色恍惚。

 

往常时候,他身边同行的那人会更加穿得肆意,掩不住他的江湖气息。

 

可是今日--身穿深紫色的衣袍,边缘处交叠着暗色纹路的窄白条,肩头嵌着银色流纹,腰间系着的白腰带上印着类似的淡纹。这身扮相在他挺拔的身姿上显出一丝难以靠近的贵气。华贵之余,他表情里的不羁和洒脱却与之不相冲。

 

“白,你可是决定好了?”青衣人重湎偏头看着有点认不出来的侠士,眸子里透出担忧。虽明白对方在连随行衣物都如此制备周全的情况下,准是下定决心,作为挚友的他免不得再问上一问。

 

“嗯,不用担心,解决了县城的问题就回来。”侠士语气平淡,并无道别时浓烈的伤感不舍,而是带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气息。但事实上只是嘴上让友人放宽心,内心却有些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纠缠不清。

 

繁华的京城,城西的烈酒,城东的茶楼,友人的陪伴,还有……女官。

 

“那白,你走之前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总觉得……你对女官她 是不一样的。”

 

面对友人卯足气息憋出来的疑问,侠士没有想着隐瞒,承认地大大方方,“嗯。”

 

“那你此番出城也是为了她吧!”重湎急切而肯定地补充着,语气满是对侠士答案的期待。

 

“一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侠士不愧是侠士,说一个问题就是一个问题。他面色如常地留个悬念,明显是故意的“剩下的等我回来,再回答你。”

 

不等重湎大受打击的神情出现,侠士即刻牵动缰绳,“吁——”

马似流星人似箭,侠士只觉得身轻如叶,殊不知背后的被丢下的重湎哭丧着脸。

 

“白?白!你怎么又不等我?!”重湎激动地吼了一声嗓音都快破了音,明白友人这番又在戏耍他了,只得气呼呼地追上。

 

总是这样,白侠士永远走在前面,而他在身后不停地追。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走快一点,将洒脱的英姿留在江湖各个角落。

 

但他更希望他能走慢一点,留多一点时间满足自己的愿望。

 

……

 

“愿望?我能有什么愿望啊?”女官失笑地摇摇头,抬手捋了捋散开的长发,并不清楚沉纱为何会突然抛出这个问题。

 

“肯定有啊!”沉纱心中早已想好,却故作思索状想了一会“比如侠义心肠的那位白侠士~”语气轻快,连带尾调都愉快的上扬,还有一丝揶揄。

“你肯定想同他一起,并肩而行吧。”

 

如果只是揶揄的那几句,女官肯定会笑着说没有。但是并肩而行……确实是她想过的最期待的私愿。

 

“嗯。”

 

“那如果有一个机会,你会愿意跟他见上一面吗?”

 

滴答。

 

是忽降的雨滴落在身旁发出的声响。

 

更是一滴露水无意落入沉寂的心房。

 

“万一白侠士也想见你一面呢?”

 

滴答、滴答、滴答……

 

雨势从无到有,从看不清的银针到数不清的丝线。

 

越来越多甘霖降下,动摇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晃荡的内心。

 

扪心自问,你真的不想吗?为什么要拒绝呢?是怕你的样貌不够好看,是怕你的扮相不够精致,是怕你的一举一动不够恰到好处,还是怕他眼中的你不够完美。

 

“……不用了。”她听见自己用低沉的语音轻轻拒绝,只这一句便抗拒了所有挣扎的想法。

 

她抬起头,望着越下越大的雨幕微怔,任银丝滴在她的面纱,淋湿她的衣裙,接受冰冷的凉意肆意冲刷。稍后才扯出了勉强的笑容,神色少见的狼狈,“下雨了,沉纱你先回去吧。”

 

“不了,”沉纱拉住女官的长袖,黑眸闪过担忧和无措,眼底是十足的歉意,却故作无事地说着“我陪你走走,好久没有在雨中漫步了。”

 

“不必勉强,我一会就回了。”

 

“没有勉强。”与之回应的是沉纱嗓音的生涩,她抿唇,紧攥着身侧的湿淋的衣角,缓缓将心中层层禁锢的障碍剥落,任不停飘落的雨水冲掉了被平日欢笑掩住的最深一层伪装,她也有一件多日来扯不清的乱心事“我和你一样。”

 

女官偏头看着她,没有因为永远闹着笑着的好友忽然散发浓厚的悲伤而惊讶,目光温和地带着些安抚,似乎在等她继续讲下去。

 

“对那个莫名其妙的‘还债’的事,我一直很迷茫……”像是自言自语般,沉纱将过往轻轻讲述。

 

……

 

雨势渐渐变小,沉纱的声音停下,关于重湎和沉纱的故事却不会随之结束。

 

“往后如何,我也不知。但是沉纱,我希望你的选择能够不要后悔。”

 

“跟你说完这些,我好像轻松了不少。”倾诉过后,失神的眸子被雨水洗净似的更加清明,心中也多了些安稳“那你呢?愿望不去实现的话,不会后悔吗?”

 

“谁说,我的愿望没有实现呢……”女官唇角微微扬起,在沉纱诧异的眼光中释然一笑。有些事情想明白了,也就不再纠结了。

 

听完这两人三世纠葛,听着离奇,却心生感慨:一生可能有无数遗憾,很多东西强求不了,那便在从心做一点想要的事情。愿望小一点,也更容易实现吧。

 

雨后的清新卷袭着草木花香从身侧吹来,掀起了她薄薄的面纱。面纱之下,是许久未曾重见天日的夺目光芒。而她将面纱轻轻揭下,松手,任面纱带着她的愿望飘向远方——

 

我愿,天下安定;我愿,国泰民安;我愿,少一点凶险,愿你一生安乐。

 

……

 

“愿你此行顺利,早日归来。”重湎将友人送至郊外几里,终是到了分别的时刻。

 

“我会的,你也小心。”

 

“就此别过。”

 

“来日再见。”

 

紫袍男子驾马,扬起草野中的一阵轻风,向着远方驶去。

骑马奔驰,马飞如箭,他在马上挺起身子,一手甩鞭,一手挽缰,气势从容洒脱,那股子桀骜不羁好似透过姿态全然显露。

 

只愿此去,诸事平,京城安。愿你一世无忧。

 

想着这些,眼前只剩千般万般的过往思绪,未曾注意到风中飘落的面纱,落在马蹄之后,留下那人的牵挂和祝愿。

 

……

 

“女官,你有听见附近的马蹄声吗?”

 

“嗯。荒郊野外快马加鞭,是赶路吧。”

 

“你……”

“嗯?想回去了吗?”

“……嗯,那我们走吧。”

 

……

 

昔日思念,终成过往。

此生今世,已然错过。

 

 

[续·面纱]

*cp重湎x沉纱

*关于重湎沉纱侠士女官四人的过往

*后接现代白然番外

 

三世情缘,始于欢喜,终于一次又一次的错过。

两生劫难,终于相见,始于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沉纱第一次遇到重湎,是在今生茶馆。

 

这家茶叶似乎与别家的有些不同:人不同,尝出的味也会不同。时常有人问起缘由时,茶馆主人则是神神秘秘地说,这是前世未了的尘缘化的茶,这茶没准会使人啊重新遇见上辈子的人。

 

而这些,以往的沉纱是向来不信的。可那日,她却半信半疑。

 

让店家小二包好茶叶准备带离时,她忽地被一个稍高的青衣男子拦住去路。

 

若不是他紧攥住她的手时,眼里涌出的深切伤痛和强烈执念不似作假,沉纱几欲以为面前站着的是假冒的碰瓷的骗子。可她仔细想想,这图的是什么呢?

 

她怎么可能是他口中前世他心仪的女子,她分明连他的样貌他的声音从未有过一丝熟悉。因此她扭动手腕奋力从陌生男子手中挣脱出来,只丢下一句,“抱歉,你认错人了。”便毫无半点其余表示地转身离开。

 

此后,她不时在人群涌动中发现那抹青色,人群一过,却再也寻不得了。也不知那人是有意无意,此等做法着实有些可怜,只是恕她不能给予任何回应。时间一久,这样长期被人注视的感觉让她心中有些莫名的烦躁,不知是烦他为何一直跟着,还是烦他为什么不曾放弃。

 

那时她也不曾想过,自打重湎出现,便再没有比他更令她心神不定的人了。

 

……

 

要说起她对他印象的改观,是在那次危机之时。

 

她被匪徒劫去,匪人欲向她的家人索求重金要求赎人。若没有跟在她不时跟在她身旁的重湎,恐怖歹徒已经得逞。

 

他急忙奔去报官,路上遇见大批士兵群巢出动,问了问才知道是某位大人出了事。而他报上去时,只收到对方敷衍的答复便叫他离开了。商人家的小女儿自是比不上那位大人的性命重要。

 

官府不可靠,他只能再另想办法。听闻江湖有名侠肝义胆的白侠士,救人于水火之中不图回报,昨日在茶馆听闻他前往郊外的义庄。那他要不要赌上一把……决定在片刻间已经做好。他跨上马背,就往城郊赶去。

 

后来之事便是白侠士愿意帮助,日渐西沉之时,匪徒与沉家的侍卫搏斗时,趁乱救出了她。而重湎因为从马背上屡次摔下,见到白侠士时身上满是淤青无法继续驾马,只得留在义庄养伤。从那以后重湎因为感激多与侠士往来,两人渐成了挚友。

 

而回到家中的沉纱有些愧疚,心中发堵得很,也不知如何发泄。生活该如何还是如何,没了身边那个偶尔跟着的人,倒也是真真的无所适从。

 

几日后,朝堂上唯一的女官带着画像私下找她询问绑架的相关事宜,她才知绑匪选择那时出手是因为官中有人故意走漏了风声告知了歹徒,想让她帮忙辨认当日被绑时是否见到画像上的这位小厮。不知是何缘故,她对人脸的印象尤为深刻,当机立断便点头确认。

 

彻查此事之后,女官请她喝茶道谢。两人发现爱好相似后,遂成了茶友,后来又成了挚友。

 

重湎和沉纱呢,前世之事在两人心中是个硬疙瘩,相处之时却不约而同地互相将此事闭口不谈,也成为了朋友。

 

多年以后,沉纱回想起当年这场绑架,有些说不上来的感慨。如果没有这场劫难,四个人的命运不会联系在了一起:白侠士与重湎,然女官与她因此相识。重湎和她的关系纠缠不清,而侠士与女官双向暗恋却没有一个人表明心意。

 

如果沉纱早知女官的心意,如果重湎早知侠士的心意,他们两人不至于最终竟连一面都没有见过。

 

可惜好友发现时,命运已将两人扯向截然不同的道路。

 

……

 

某日起,重湎与沉纱聊天时总是有意无意打探起女官的消息。沉纱玩笑般问他是不是看上女官了,重湎想都没想直接摇头说哪能啊,我是为了我兄弟。重湎后知后觉发现他兄弟不就一个白侠士,眼神四散想着完了兄弟我替你瞒不住了时,沉纱撑着脑袋的手臂倏地放下,眼神发亮地说了句什么。

 

“什么?你说女官也……”

 

“是啊。他俩谁都不说,也不打算说。”

 

“那沉纱,我们要不……撮合撮合?”

 

“好啊!正好我有一计。”

 

“洗耳恭听。”

 

于是,沉纱将女官约在茶馆二层,重湎抓住时机也试图将侠士拉入茶馆。但是侠士没有中招,而且在重湎还没想到其余理由时,直接就走,重湎拉都拉不住的那种。

 

事后重湎一见到沉纱立即弄出个哭丧着脸,往自己脑袋上拍了几下。沉纱哪见过重湎这个样子,扑哧一下笑出来说没事。重湎也没有见过沉纱笑成这样,目光有些呆滞地盯着她,好一会才缓过来。

 

沉纱忽然觉得这个人好有意思,相处起来……还不错。

 

变故实则来的太快。当晚,重湎以急事为由再次约出沉纱,告诉她侠士打算明早出发去县城除害,不知何时能回。沉纱只得叹着气,临时又想了一计,不过此计能否实现只能碰运气了。

 

第二日,重湎为侠士送行,沉纱也约女官散心。可惜直至最终,马蹄声隐隐约约出现在耳旁时,已到了回去之时。

 

沉纱有些忧虑,返京之前匆匆回头看向马蹄声的传来的方向。

 

……

 

两年后,重湎与沉纱之间那个闭口不提的前世之说,被两人几乎同时提起。虽说彻底解决此事花了几月时间,两人之间的关系差点化为冰点。到底再大的坎,两个人努力也能跨过。

 

“小纱,你有想过我们何时成婚吗?”

 

“当然啊。我想啊,等侠士什么时候回来了,我们成婚。届时侠士和女官一定回到,我不信这一次他们会再错过。”

 

“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除了你,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把他们凑一对。”

 

……

 

谁都不知,县城出事是早有谋划,混乱重重。

 

无人知晓,侠士一去,就是十年。

 

不可预料,十年之后,江湖上再无白侠士的任何消息。

 

而和白侠士从无任何关系的女官,在此之后更加不眠不休地忙于国事,四处奔波劳累,最终香消玉殒。

 

……

 

“阿湎,真的会有前世今生吗?”

 

“那当然。我与你的相知相识始于面纱,自此之后的三世我们相互纠葛,最终走到了一起。”重湎揽住沉纱的肩膀,嗅着沉纱的发香,轻轻回忆“……有这一世的错过,当然会有下一世的重逢。”

 

“嗯,一定会的。”

就像面具和面纱那般,纠缠了三世,折磨了三世,痛苦了三世,却终了心愿。

 

 

[番·重逢]

舞台之上。当倚靠在重湎身上的沉纱合上眼讲完最后一句台词,悠长的背影音乐渐渐停止时,灯光骤然全熄。

几根细长蜡烛被摆在舞台四角,灯火外围被放上一个夹着纱布的边框。烛火摇摇晃晃地透过薄的似面纱的布料,映出最终景象——


蒙着面具的男子和蒙着面纱的女子分别从两边出场,走的很慢、很缓,却是终于相遇。

恍惚间,男子轻轻摘下面具,抬手抬手桎梏住的女子的肩,另一只手转而抚上了她的面纱。

他俯下头,一个吻隔着面纱落在她的耳边,柔柔软软,带着属于他的独特气息。

“然……女官?”不确定的语气,确定的神情。


不知为何,仿佛已经经历过某个场景无数次,令之遗憾的心愿终于在这一刻达成,无数个破碎的梦境渐渐拼凑组合,脑海中的影像与面前之人的模样重合,梦境与现实交接,分不清究竟是不是虚幻。这虚假般的真实,模糊了周围的一切,像是在梦中演练过无数次一般,只剩下那个侠士,就在眼前。那句“好久不见”几预脱口而出。强压下那股要不顾一切喊出那句话的冲动,说不清是讶异还是喜悦的泪早已涌上眼眸。

是啊,好久不见,我的侠士。

却是用蒙满了水雾的眸子注视着,粲然一笑,“嗯,久仰大名,白侠士。”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历经三次‘久未重逢’,我们终于相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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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该是给起子写的第一篇也是最后一篇同人了。

因为对恋与的操作越来越失望,甚至有点想退坑了吧。但是又舍不得起子~所以完成我心中醉东风话剧的话剧,是最想完成的事情了吧。

现在想法实现了,也可能没有那么大的遗憾了。

一会在评论区补上当年有这个想法的链接叭~记录一下

我心中的火车自明天起奔向远方,希望沿途我还能记起你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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